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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有多少人有服药前仔细阅读说明书的习惯。我是很早就养成了这个习惯(之前写过一个长帖,详述了自己通过仔细阅读药物说明书,比医生早先一步发现,困扰了自己几十年的一个“怪病”原来竟是带状疱疹病毒在作祟的亲身经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我不大愿意用中药(这里指医院和药店售卖的“中成药”),因为中药的说明书几乎就是一片空白,很多条目下就是一个“尚不明确”。(声明一下,本人并不排斥草药。如果有可信赖的人推荐,自己判断并无大害的话,也会吃点民间土方草药权当安慰剂。)
继防疫新政二十条之后,12月7日,国家再次发布新十条,内容基本上就是大幅度放松之前的各种限制政策。虽然这是广大民众盼望已久的,但越是这样,个人越要注意防范(比如多戴口罩),尽量避免被感染。毕竟,新政之下,个人被感染的概率还是增高了不少,尽管转重症(医学分类上的重症)的概率很小。
新政实施以来,从官方到民间的很多话语方也开始散播关于新冠感染后的症状表现和用药的一些基本知识,民众也开始抢购囤积一些跟感冒发烧有关的药品,新十条里也专门提到,药店要保障药品供应。但众所周知,到目前为止,专门针对新冠病毒的药物只有一款进口药,但那只是针对重症的救命药,而且有较大副作用,需在医生指导下使用,大部分人是用不着的。所以,万一不幸中招了并且有症状,要不要用药,用什么药,对大多数普通民众而言,就是个问题。
我的看法是,如果有了症状,首先要第一时间做核酸或抗原检测,确定是否感染。如果确定是感染了,而且症状比较重,最好还是先联系医院看看能否被接受就诊(因为新政明确,医疗资源应向重点人群倾斜,主要包括老幼和患有基础疾病的人)。即使不被接受就诊,也可以通过网络向医师咨询关于用药的建议和医嘱。用药遵医嘱,应该是一个基本常识了。
其实,可以想象,因为没有专门的特效药,无论是否就诊,医师建议的用药大体上也就是网上介绍那些的应对感冒发烧的常用药,很多人对这些药也已经很熟悉了,其中大多数都是OTC药品,自己去药店就可以买到(抢购时期除外)。、
所以,现在的问题是,用这些药到底管用不管用,管什么用,是否有必要服用,会不会有什么不良反应等等。要回答这些问题,你就得学会看懂药物说明书。本文就聊聊,作为非医学专业的普通人,如何用非专业的眼睛和非专业的大脑看懂药物说明书。
先聊两个相关的题外话。
题外话之一。打算出国留学考过GRE的人都知道,阅读理解是GRE中比较难的部分,难度远比TOEFL高很多,主要是因为考题选用的文章片段大都取自各个学科里面的专业文章和评论,其中除了常见的介词、代词、动词之外,名词绝大多数都是些生僻的专业词语。不懂这些名词,你连一篇文章在说什么都不知道,除非你是相关专业人士。但是,经过专门的GRE考试培训之后,一个没有任何专业知识的普通高中生也可以在阅读理解部分获得高分。人们通常说一篇文章写得很烂,会说“这篇文章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能看懂,但通篇不知道在说什么”。GRE阅读理解考题文章都是精品,只要掌握了阅读窍门,就可以做到,通篇每一个专业名词都不懂,但却能读懂文章在说什么,能读懂作者的看法和业内的观点。阅读药物说明书的窍门,跟阅读理解GRE考题文章的窍门是很类似的。
题外话之二。支持中医的人最喜欢诟病现代医学(俗称“西医”)的一句话是:西医治标不治本。我不想介入这种争端中,只想简单地说明一下这个问题。平心而论,这句话即说对了也没说对。现代医学面对疾病,首先研究的是病源和病理,也就是导致疾病的根本原因以及疾病发生发展的过程和机理。搞清楚了病源,然后才是研究治疗方法(包括药物)。当然,搞清楚了疾病的源本,未必就能很快研究出治疗方法或药物。比如,现代医学研究发现很多疾病是由一些特定的细菌或病毒(狭义的“病原体”)导致的,就会研发专门杀灭或抑制这些细菌或病毒的药物,这就是治本。另一方面,现代医学的某些治疗方法(特别是药物)确实是相对治本而非治根本的,这种治疗方法或药物你也可以说是治标的,专业上叫做“对症”药物,也就是仅针对症状表现的药物。而这正是阅读药物说明书需要重点理解和关注的。能够通过药物说明书判断一个药物是治根本还是相对治本或治标的,你就算能够读懂药物说明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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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归正传,药物说明书,本文以下部分特指现代医学研发的药物的说明书。
药物说明书通常主要包括以下内容:
1、药物成分
2、药物的适应症
3、药理作用
4、药代动力学
5、毒理
6、药物相互作用
7、不良反应
8、禁忌
9、用法用量
在药物说明书的上述9大主要内容中,适应症、不良反应、禁忌、用法用量都是用人话写的,很容易看懂,而且都会印在药物包装上面,一般人读懂这些就敢于放心大胆地吃药了。所以,这些内容就无需赘言了。下面聊聊那些用鬼话写的、很难看懂的内容,这些内容读起来很像GRE阅读理解考题文章,全是些专业词语,甚至很多字的发音都很生僻搞怪,反正就是每个汉字都能看懂,但没一句话能看懂。
1、药物成分。药物成分基本上就是化学成分,一堆化学专业名词,以及化学分子式和分子结构图。如果你不是学化学的,或者对原研药还是仿制药不在乎,这部分不读不懂也罢,不影响你吃药的心情。如果你很在乎原研药还是仿制药,碰巧又是学化学的,你可以从化学分子式和分子结构图看出点两者之间的微小差别及其意义来,或许会成为你决定要不要吃这药的依据。
3、药理作用。药理作用就是讲药物的作用机理。这部分是药物说明书中最重要、最重要、最重要的内容,也是判断该药物是治根本还是相对治本或治标的主要依据。
前面讲过,现代医学面对疾病首先要研究病源。对于已经有明确结论和诊断方法的疾病,通过就诊与医师会谈,就能知道自己患的什么病、致病的根源是什么。知道了致病的根源,就可以对照看看药理是不是针对致病根源的,是的话,那这种药物就是治根本的。
针对细菌和病毒类病原体的治本药物,通常也容易从药物名称上识别。
杀灭或抑制细菌的药物也叫抗生素类药物。传统的抗生素药物西文药名结尾通常是“mysin”,对应的中文药名结尾是“霉素”,比如青霉素、链霉素、罗红霉素等等。现在一些能够减轻过敏反应的抗生素药物名称通常以“头孢”开头。顺便说一下,现在人们认识到,抗生素药物不能滥用,主要原因是他们会导致相关细菌繁衍后产生抗药性。所以,现在医院不轻易处方抗生素类药物,而是针对主要症状处方一些缓解症状的对症药物,目的是希望尽量靠人自身的免疫力消灭细菌。
针对病毒类病原体的药物也叫抗病毒药物。抗病毒药物西文药名结尾通常是“vior”或“vid”,对应的中文药名结尾是“韦”字。例如,我开头说的那个关于带状疱疹的帖子,其中就提到专门针对带状疱疹病毒的阿昔洛韦和伐昔洛韦。目前仅有的针对新冠病毒的药物paxlovid,中文药名为奈马特韦/利托纳韦。
不论是霉素类、头孢类还是韦类药物,你都可以在药物说明书的药理部分读到药物杀灭或抑制相关细菌或病毒的机理/机制。读懂这些并不很困难。
疾病通常会引发各种症状,症状通常就是免疫反应、过敏反应、身体机能紊乱导致某些机体分泌物(比如激素、腺素、胺类)分泌过度或不足、以及神经受到刺激导致疼痛等等的结果。现代医学也会分别单独研究导致一种症状的直接发生机理(即病理),有些药物就是作用于特定症状的病理的,比如抑制或刺激分泌,减轻分泌物相关的症状(发热、充血等等),通过阻滞神经(也就是麻痹神经)减少疼痛感,抑制过敏反应等等。这类药物就属于相对治本的或治标的,通俗地讲,就是缓解症状的,它们并不从根本上治疗疾病本身,只是缓解疾病导致的某种症状。
缓解症状的药物的药理作用读起来反而相对困难一些,因为一般非专业的患者很难理解那些引起症状的机理机制。多读一些常见感冒类药物的说明书的药理部分,有助于缓解药理阅读困难症。
4、药代动力学。这部分讲药物成分进入体内后在机体组织的分布和代谢过程,主要是罗列一些临床试验过程中收集的数据,比如血药浓度达峰的时间、代谢药物成分的主要器官(比如肠道、肝、肾等等)、药物成分及其代谢物排出体外的形式(比如尿液、粪便)、代谢过程的时间(半衰期)等等。
药代动力学是制定药物用法用量的主要依据之一。对于我们作为外行人的患者来说也是有用的。如果你的症状较严重,你想超过说明书的用法用量加大服药剂量,就应该参考药代动力学部分的说明,看看加大剂量会不会给代谢过程造成过度负担。有些OTC药物少量加大剂量是没问题的(比如临床实践中也会有一些首次用药加倍剂量的做法,主要是为了加快药物成分在体内的分布和达到作用浓度的时间),关键要看说明书做出判断。
药代动力学部分说明的药物代谢主要器官也是相关器官有功能问题的患者应该重点关注的内容。这轮疫情中,已经看到有报道说,有人因为过量服用退烧药导致肝肾功能严重受损进了ICU。
5、毒理。很多药物的说明书会把药理和毒理写在一个条目下,叫做“药理毒理”。毒理主要是说明药物对生殖、遗传和细胞癌变方面的毒性作用,通常是一些极限剂量给药情况下的动物实验结果。一般而言,药物被批准使用前都会做严格的毒理实验,我们普通患者无需担心,阅读这一部分可以起到服用安慰剂的作用。
6、药物相互作用。这一部分也非常重要,尤其是对同时患有其他疾病、正在服用其他药物的患者而言。药物相互作用通常会很具体地说明这个药物与其他哪些药物同时使用会有什么反应或结果,哪些其他药物是应该禁止同时使用的,哪些是需要谨慎同时使用并需密切观察反应的,所以阅读起来不会太困难。如果自己不幸因其他疾病正在使用其他药物,而其他药物又未在这个药物的药物相互作用中说明,那最好向医师咨询一下,看看同时使用是否会有不良反应甚或会有危险。
以上就是药物说明书中应该读懂而很多普通人不会去读的内容。后疫情时代,每个人都需要学会读懂药物说明书,尤其是以上这些内容,不仅是为了应对新冠病毒疫情,更是为了应对日常可能遇到的各种疾病。做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不能只是当作口号喊喊而已,要落实到行动。如果阅读理解药物说明书确实感到困难,不妨去参加一个GRE考试培训(新东方应该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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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作花絮
本文写到一半多的时候,本人不幸中招感染新冠病毒烤全羊了,因而住手休息了。网上看了一圈下来,我的症状简直就算极度轻症了,除了发烧(高达41°)之外没有其他任何症状,而且在没有用药的情况下迅速降温到37+°,饮食和活动基本正常,没有卧床休息(虽然发烧导致的四肢酸痛还是很严重的)。经过三个星期后,已经逐步开始恢复小剂量的运动(跑步和力量训练)。我这都属于临界高危人群了,相比之下,很多二三十岁的年轻人中招之后都是要死要活的,实在难以理解。
现在写完本文发出来,只是希望对有兴趣的人有所帮助。希望大家吃药吃个明白。
在此期间,央视科教频道的《解码科技史》栏目正好播出有关实验动物的三辑节目,第一辑讲果蝇,第二辑讲小鼠,第三辑讲蛙类。小鼠那一辑,正好讲到用于药理和毒理实验的小鼠。
实验用的小鼠有几大种系,其中最著名、应用最广泛的要数近交系小鼠和远交系小鼠,也正是分别用于药理实验和毒理实验的两个种系。
近交系小鼠也叫DBA。DBA的身世也是颇为坎坷。最早提出DBA概念并着手培育DBA的科学家是美国遗传生物学家利特尔。上个世纪初,他以此为课题做的博士论文,竟然未能通过哈佛大学那些古板的生物学教授的质疑,没给他博士学位。但是利特尔并没有放弃DBA的研究和培育,甚至在应征入伍参加一战回来后仍继续研究。后来他得到汽车工业大亨杰克森的资助,创办了杰克森实验室,专门培育DBA。杰克森实验室曾遭遇火灾,损失了很多有遗传谱系记载的小鼠。后来,很多当初受惠于杰克森实验室的机构和科学家把他们之前受赠的、保留有遗传谱系记载的小鼠送回来,使杰克森实验室起死回生。据称,现在全世界每年500多万只实验用小鼠,有大约一半是由杰森实验室提供的。
近交系小鼠就是通过20代以上近亲繁殖培育的小鼠,具有高度一致的基因特征(一致性高达99%以上)。近交系小鼠用于药物研发的早期阶段,就是通过小鼠实验验证药物的药理作用。因为具有高度的基因一致性,所以只需用三五只小鼠做实验,实验结果就具有统计意义,并且在不同的实验室都能得到相同的结果,可以节约大量小鼠资源。
远交系小鼠正好相反,就是通过严格控制近亲繁殖培育的小鼠,具有充分的基因特征多样性。药物研发的后期做毒理实验,就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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